“沒錯, 我知道她是向導，我一開始就知道。我知道的很清楚，在我覺醒哨兵天賦的時候, 她同時也應該覺醒了向導天賦。因為這本來就是我安排好的事情。可是我沒有想到，她竟然是一個這麽驕傲的人。她知道成為哨兵或者向導後, 軍方有權為她安排伴侶。她竟然選擇隱藏自己的向導身份，在什麽福利學校裏裝成普通人。”林嘉傑站在臨時營地的外頭, 仰頭喝了一大口水, 向著齊文軒說道。

齊文軒知道林嘉傑此時的心情很不好。他們都清楚趙明珠在揭露了她自己的向導身份後，接下來打算做的事情。他很能理解林嘉傑的感覺。所以他對林嘉傑言語裏“這本來就是我安排好的事情”完全不能理解，卻並不糾結多想。在他看來，此時靜靜地傾聽林嘉傑訴說他的不爽，才是更好的選擇。

“她並非滿足於普通人的生活待遇。所以她在裝成普通人後，勤學苦練, 通過野戰部隊選拔的方式, 成為戰士。她寧可用這樣艱難迂回的方式得到更好的生活待遇, 也不願意一步登天，成為向導, 接受軍方的伴侶安排。”林嘉傑搖頭嘆息, “看, 從本質上來說，她和蘇思安做出了同樣的選擇。只不過蘇思安是為了等她，而她……到底在想什麽呢。”

“舍妹為了成全蘇思安和她，對她使用了龍之血液。原本是想讓她成為向導的, 結果她卻覺醒了哨兵天賦。那個時候我們就開始覺得不對勁，但是具體又說不上來。現在知道她從一開始就是向導，那麽一切也就解釋得通了。”齊文軒說道。趙明珠在接受了龍之血液之後成為哨兵，這一直是齊家人耿耿於懷、不明原委的事情，如今齊文軒終於不再受這件事情困擾了。

“你妹妹很聰明，但是她更聰明。她自然不甘心受你妹妹擺布，趁機使用龍之血液覺醒了哨兵天賦。你見識過一個人既是哨兵又是向導的嗎？我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，但是她顯然是將自己的哨兵天賦作為明天賦，顯現於人前，而向導天賦作為暗天賦，瞞過了所有人。”林嘉傑感嘆道。

“但是她一旦覺醒成為哨兵，還是沒辦法拜托軍方的控制啊。”齊文軒不解。

“我說過，她是一個很聰明很聰明的人。她從這個時候起，已經看出了軍方的不妥，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同軍方撕破臉皮了。這時候她自然不會考慮軍方是否會為她強制選擇伴侶的問題了。”林嘉傑道。

“這個時候恰好林上將你提議重回沙漠綠洲……”齊文軒推測著。

“不，一開始提議重回沙漠綠洲的人，其實是她。她一直太有使命感，我只不過是在確認了她的想法後，運用自己的影響力，號召一批人一起來而已。”林嘉傑澄清，“或許，我不該自作聰明，寫出那封邀請信，邀請令妹一起前來的。”

“如果那樣的話，月怡就不必死了。她是一個感性大過理性的人。”齊文軒傷感。

“不，令妹雖然太過瘋狂，但是其實她很有心機。你知道嗎？原本趙明珠是根本看不上蘇思安的。她心中是怎麽想的，我很清楚，以她那樣性格的女人，定然會覺得蘇思安太過單純，太過幼稚，和她簡直是兩個世界裏的人。她怎麽會喜歡他？所以她才告訴所有人，她也是一名哨兵，她試圖用這種方式，婉拒蘇思安的追求。可是，令妹這麽一死，一切全變了。”林嘉傑說道。

齊文軒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。他甚至有些微妙的不悅，但是礙於林嘉傑實力太強，不敢公開講出來。對於齊文軒來說，齊月怡是他的堂妹，原本潛力無限，就這樣匆匆沒了，齊文軒又是難過又是惋惜。但是林嘉傑言語裏說起齊月怡的時候，帶著一種決絕的清醒，甚至是一種冷酷，讓齊文軒覺得，在林嘉傑的心目中，其實齊月怡只不過是一顆棋子，她的死活原本無足輕重，只因她的死改變了一些格局，對林嘉傑很不利，故而他便開始感慨嘆息。

“令妹在慷慨赴死的時候，必然是算準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。她把照顧蘇思安的事情交給了明珠，而蘇思安發生了激素危機，明珠能怎麽辦？若是換一個心腸硬的女孩子，或許會無動於衷，或者用言語苦苦規勸，至少不會把自己搭進去，但是明珠她卻是一個有著高度責任感、甚至是悲天憫人情懷的傻姑娘，她自以為自己很強，很有能力，所以就總是不惜損害自己的利益，為他人謀福利。”林嘉傑唇邊露出嘲諷的笑容。他覺得有的時候他能夠看透趙明珠，有的時候卻又覺得她傻透了。他很是渴望她的認同，也很憐惜她，希望她不要那麽傻，將越來越重的擔子挑在她自己肩上，但是她總是那麽驕傲，甚至質疑他對她的一片心意。

“只不過蘇思安也只能風光一時而已。”林嘉傑很是自信地大膽斷言，“他還不至於糊塗到不知道這是一份她施舍來的感情。以他平時的驕傲，他能忍到什麽時候呢？”他想到這裏，將手中的水袋狠狠扔到垃圾堆裏，臉上的神色稍微好看了些。

……

“我是不會娶你的！”這是蘇思安清醒後的第一句話。

林嘉傑說的沒錯，蘇思安在錯愕之後，第一時間便猜到趙明珠從前對他隱瞞了什麽。他感到無比地氣憤。

他那個時候曾經那樣癡情地等待過她，全堡壘的人都知道他堂堂的哨兵為了一個女人被發配到殺.戮小鎮去受苦受累，可是趙明珠做了什麽？趙明珠將自己的向導身份隱瞞得密不透風，甚至在齊月怡通過非常手段試圖覺醒她的向導天賦的時候，她幹脆利落地成了哨兵。她那個時候該有多嫌棄蘇思安？

既然如此，為什麽趙明珠又在蘇思安發生激素危機的時候挺身而出，暴露自己的向導身份，用結合的辦法替蘇思安解決這一問題呢？因為齊月怡求過她了。齊月怡以死相脅，把蘇思安托付給她。所以說她現在所謂的結合，不過是一種施舍罷了。而這種施舍，驕傲如蘇思安，又怎麽能接受呢？

“娶？誰說要嫁你了？不過江湖救急而已，你怎麽扯到娶不娶上頭了！”趙明珠很詫異地打量著蘇思安，就仿佛他說出了一句極不懂事的話那般。

蘇思安楞了一秒鐘。的確，現代社會，不過是一次結合，多麽正常的事情，若是趙明珠思想前衛的話，或許會覺得沒什麽，對嫁娶什麽的，更不會放在心上。順著這個思路想，蘇思安又開始不甘心起來。

“你……你想得美！不過江湖救急，原來這種事情在你心目中就是這樣的無關緊要嗎？我可跟你不一樣，我一直是清清白白做人的。可你居然……天底下哪裏有這麽便宜的事情，你要為我負責的！”蘇思安很沒有底氣地叫道。一席話說出，他自己又開始尷尬了，不由得紅了臉。

“你哪裏不清白了？”趙明珠覺得她簡直被蘇思安的腦回路打敗了，“我連碰都沒碰到你，只是用精神力替你梳理梳理而已。連精神結合都算不上，你哪裏不清白了？”

“連精神結合都算不上？”蘇思安心中莫名開始失落，他一臉不甘，“為什麽？你一開始的時候不是說要和我結合的嗎？”

向導的信息素對於哨兵來說，是莫大的引誘，再加上蘇思安原本就對趙明珠沒有什麽抵抗力，所以他在趙明珠發動信息素攻勢的第一時間，便幸福地暈了過去，對此後的事情一無所知。

“因為你暈得太徹底了。”趙明珠也無奈。她一開始的確是打算和蘇思安精神結合的，雖然只是不穩定的結合，但是也可以使激素危機得到緩解，她自己也不用犧牲太多。可是蘇思安不知道是身體太虛弱或者別的什麽原因，竟然暈了過去，而且還暈得這麽徹底。趙明珠一直隱瞞著自己的向導身份，所以對向導的精神力操縱不算很擅長，尋找了很久都沒有辦法找到喚醒蘇思安精神的辦法，故而只能梳理梳理蘇思安的精神，使得激素不至於這麽紊亂罷了。這種方法缺點之一是維持效果斷，但是有立竿見影的效果，所以蘇思安一清醒過來，只覺得神清氣爽，便誤以為趙明珠趁他不備，對他做了些不可描述的事情。

“這——”蘇思安鬧了個大紅臉。連精神結合都算不上，先前他所謂的負責言論，自然沒臉再提起。

趙明珠見他這般樣子，也知道他尷尬。她從來不跟沒長大的小孩子一般見識，轉身就要離開，卻被蘇思安一把抓住了手。

“趙……明珠……”蘇思安結結巴巴地說道，他只覺得聲音澀澀的，但是這種事情都是萬事開頭難，一旦開了個頭，後面就流暢起來，“剛才是我不好，故意和你置氣。其實……其實我內心很感激你，也很歡喜你的。你……既然你是向導，我想……我想……”

“對不起了。”趙明珠很有禮貌地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抽出來，說了這麽四個字。

蘇思安頓時如墮冰窟。他其實早就料到了這樣的結果，但是在真切聽到的時候，還是難過得無以覆加。那一瞬間，幾年前他被趙明珠當頭一杯冷水的場景又在他眼前浮現出來。他覺得此刻像極了那個場景。只不過那時候他以為趙明珠是某個總裁帶來的小蜜，故而理直氣壯地憤怒，如今卻只能憤怒和不甘，憤怒自己技不如人，不甘心自己的失敗。

“為什麽？是因為林嘉傑嗎？”趙明珠在拒絕蘇思安以後，並沒有直接離開。於是蘇思安覺得他總應該說點什麽話，避免冷場。然而等他的話脫口而出的時候，他又開始後悔，因為他發現了這樣的話在這種場合下多麽的不合時宜，多麽的小家子氣。

“是因為你啊。”趙明珠看見蘇思安這副幼稚的模樣就忍不住嘆氣，她實在不知道蘇永民那麽英明的人怎麽教出了這麽一個兒子，但是轉念又一想，也許就是因為蘇永民那麽英明，所以蘇思安才能夠如同溫室裏的花朵一樣，被呵護著長大，對很多陰暗的事情沒有清醒的認知。

“你現在很危險，你們蘇家也很危險。為什麽你還能這樣天真？”趙明珠在心裏嘆著氣，但是這樣的話，她自然不好直接向蘇思安說出來。

趙明珠突然由哨兵變成向導，這一事件在這群年輕人中引起一番不小的爭議。

有的人驚呼她是兼有哨兵和向導兩個看起來幾乎是完全沖突的身份，有人感嘆她明明是向導，卻為了不受軍方控制，心甘情願扮作普通人，從戰士開始一步步往上爬，也有人很關心她的感情歸屬問題，指出從前阻礙蘇思安和趙明珠之間的東西已經不覆存在，或許，為了壯大我方實力的目的，應該盡快促成他們兩人結合。

而出這種餿主意的人，幾乎是在第一時間被蘇思安臉色鐵青地懟了回去，那人甚至不明白蘇思安為什麽要這麽懟他。“難道他一直等待的人不是趙明珠？我們都弄錯了嗎？”那人哭喪著臉問他的同伴，所有人都是一臉莫名。

在蘇思安否認要和趙明珠在一起後，營地裏公開追求趙明珠的人突然多了起來。向導的數量比哨兵更加稀少，更何況趙明珠本人這麽優秀，在未結合哨兵的群體中相當有吸引力。趙明珠每日裏為如何婉拒這些哨兵的追求而不厭其煩，終於有一天，林嘉傑的一席話讓所有人都死了心。

“明珠，和我結合吧。我本來想等你愛上我，再說這句話的。現在看來，如果再這樣下去，你只會離我越來越遠。”林嘉傑突然說道。

林嘉傑說話的時候當著許多人的面，他在這群人中一向以穩重冷靜、實力強大著稱。故而不少人聽了他的話，雖然心中疑慮叢生，卻不敢追問，惟有蘇思安冷笑著開口了：“你還真是直接啊。說結合就結合？表白過了嗎？她接受你的追求了嗎？你憑什麽覺得她會同意？”

“看樣子大家都心存疑慮。”林嘉傑微笑著掃視四周，“那麽到了我向大家解釋的時候了。一直以來，大家對我們的未來都很是憂慮，不少人認為，軍方只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，或者雖然反應過來，卻一時騰不開手來收拾我們，故而大家才能占據這座沙漠綠洲這麽長的時間。所以有的人私下裏心思浮動，甚至打算左右逢源，觀望局勢發展。可是，你們錯了。你們有沒有想過，軍方之所以不進攻我們，奪下這樣一處意義重大的資源寶地，不是因為他們沒空，或者是沒有反應過來，而是因為，他們的實力不如我們，他們不敢。”

“整個堡壘有數萬名哨兵和向導，你居然說軍方自認為實力不如我們？”蘇思安有心和林嘉傑唱反調，冷笑著同他擡杠，“你憑什麽這麽認為？”

“就憑我。我是一名黑暗哨兵。這才是我覺醒初期，寸功未立，便直接被授予上將軍銜的原因。”林嘉傑慢慢地揭開了自己的底牌，“這也是我在此地坐鎮，軍方便不敢派人來的原因。他們深深明白，一旦我把我是黑暗哨兵的消息公之於眾，沒有哨兵或者向導敢出面與我為敵。他們也深深明白，一旦他們派人前來，我方必然會將這個消息公布於眾。”

“現在，我以黑暗哨兵的名義宣布，我將與她結合。”林嘉傑指著趙明珠，一臉挑釁地看著蘇思安說道，他在蘇思安面前實在隱忍了太久，一直忍到現在，才終於展現出他的鋒芒，“我在和她結合以後，我方的實力將達到極盛。到那時候，整個堡壘必將在我們面前俯首稱臣。”

一時間，所有人都靜默了。一瓶靜默之中，他們甚至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。誰也沒有想到林嘉傑居然會隱藏得如此之深，在這個時候給出這麽關鍵的答案。黑暗哨兵意味著什麽，所有人都很清楚。那幾乎意味著希望和勝利。

根據哨向理論顯示，哨兵向導按照強弱劃分，大約一百年一輪回。而黑暗哨兵這種哨兵裏最頂尖的存在卻並不是每個輪回都有的，但一旦出現，必然是一個輪回裏最多只能有一人。一旦黑暗哨兵橫空出世，便意味著盛世的來臨。

有研究資料說，黑暗哨兵在巔峰時期的實力，足以同時與十個頂尖哨兵對抗。而一旦黑暗哨兵尋覓到了他的向導，戰鬥力會提升十倍之多。故而一切的法律、約定促成的潛規則在遭遇黑暗哨兵的時候，統統會失靈。黑暗哨兵在選擇向導方面，有絕對的優先權，無視向導結合與否，無視任何法律和約定，也無視向導的個人意願。而這種選擇會被所有人歡呼雀躍地接受。

“你竟然是黑暗哨兵？你怎麽可能是黑暗哨兵？我不信！”蘇思安顫聲說道。他根本沒辦法相信這一事實。黑暗哨兵意味著什麽，他跟其他人一樣清楚。憑什麽大家一起來到這個穿越世界，他只是普通哨兵，林嘉傑就是黑暗哨兵？

“你不信？”林嘉傑對蘇思安毫不客氣，“你若不信的話，盡管試試看啊。”

蘇思安猛地站了起來，周圍人全以為蘇思安要親自試試看了，但是蘇思安站起來發了幾分鐘呆，卻又慢慢地坐下了。蘇思安並不是笨蛋，他先前只是被慣性思維蒙蔽了而已。他先前一廂情願地認為林嘉傑待他好，林嘉傑是光明磊落的君子，然而倘若林嘉傑不是，他在這個穿越游戲中故意作弊的話，別說他是黑暗哨兵，就算他是世界級的領袖，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啊。誰叫這個游戲的關鍵代碼全掌握在林嘉傑手中呢。

蘇思安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懊惱過他從前的懶惰散漫。蘇思安雖然不是林嘉傑那樣的代碼天才，但是智商也不錯，對代碼這種東西也不是沒有了解，倘若當時在設計開發這款游戲時候，他能多在代碼上下點功夫，又何至於像現在這麽被動？

“這麽說，你是打算用黑暗哨兵來壓我了？”趙明珠終於打破了沈默。她的眼睛定定地盯著林嘉傑，有些意外，又有些失望。

“您們都退下去吧。”林嘉傑在宣布了自己是黑暗哨兵之後，莫名擁有了一種威懾力。他就這麽淡淡地朝著周圍人吩咐了一句，周圍人居然沒感覺有什麽違和的地方，老老實實地聽從林嘉傑的命令，靜靜地退下。最後一個走出門的人看了看林嘉傑，又看了看蘇思安和趙明珠，還很細心地為他們關上了門。

“我知道你不會答應的。雖然你很喜歡我，但是你太驕傲，太喜歡自我保護。”林嘉傑笑了笑，說道，“但是你想過沒有，我們為什麽會來到這個世界？因為我很喜歡末世？不是的。我邀請你同我一起來到這個世界，是想向你袒露我的內心。你不是害怕被我利用嗎？因為我們是哨兵和向導，只要你跟我結合，你就可以看到我的內心。你就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是多麽純粹，不含任何雜質……”

林嘉傑一邊說著話，一邊走到蘇思安面前：“其實你知道不知道，我一直很嫉妒你。你自詡聰明，其實是一個真正的白癡。但是不知道為什麽，你身邊總有些好心人願意無條件地幫你。例如說這個世界裏的齊月怡。若不是她用她的死算計了一回，你根本沒辦法有任何機會。你懂嗎？不過你太傻了，這樣的好運也沒辦法幫你走得更遠。而實力是足以碾壓任何的好運氣的，就像我現在這樣。”

林嘉傑輕輕一拳，蘇思安睜大了眼睛，滿臉不甘地朝後仰倒。他因為殺.戮小鎮中的經歷，一向有最兇悍哨兵的稱呼，然而今時今日，他這個最兇悍哨兵在林嘉傑手下，居然連一招也過不了。這就是傳說中黑暗哨兵的終極實力嗎？完全的無可抵擋？

“你要做什麽？”趙明珠有些慌張。她早知道林嘉傑有底牌，但是她沒有想到林嘉傑的底牌竟然強到黑暗哨兵這種程度。這是直接的王炸，最蠻不講理的實力碾壓，莫說蘇思安不是對手，便是她這樣集哨兵與向導為一身的人物，防禦全開，也無法在林嘉傑的攻勢下支撐片刻。一般來說，哨兵的弱點在於精神力。但是黑暗哨兵的強勢卻使得他的精神領域毫無漏洞，趙明珠根本沒辦法攻擊進去。

“你在作弊。”林嘉傑盯住趙明珠的眼睛看，“從很久以前，我就發現有一批代碼侵入了這個游戲系統，我開始以為是蘇思安那草包，卻沒有想到，居然會是你。你真是讓我意外。”

“你不是也作弊嗎？”趙明珠反問。因為作弊，林嘉傑才能拿到這個世界裏黑暗哨兵這樣的身份，但是趙明珠對他這樣的作弊程度很不理解：金手指太大，游戲難度太小，還有什麽意思呢？

“沒錯，我是在作弊。你用作弊的方法隱藏了你的精神體，隱藏了你是一個向導的事實。我卻用這種方法獲得了黑暗哨兵的身份。你看，我們多麽的相似，都這麽懂得為自己留底牌。不同之處在於，你是在防守，我是在進攻。所以，我贏了。”林嘉傑說。

“贏了又怎麽樣呢？”

“我只是想讓你理解我，支持我，僅此而已。”林嘉傑輕聲說道。他的手掌輕輕覆在趙明珠的眼睛上。這是一個夾雜著精神攻擊和實體攻擊的攻擊方式，趙明珠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沈，她陷入了夢境當中。

一所小學門口。背著書包的小學生們魚貫而出。

“少爺！少爺！”一個司機模樣的人一臉殷勤地叫道。小蘇思安和小林嘉傑一起歡快地跑了過來。

“少爺，蘇先生叫我來接您回家。”司機對著小蘇思安畢恭畢敬地說道，一轉頭卻對小林嘉傑一臉不屑，“林少爺也在啊，林少爺晚上是想回蘇家，還是回自己家呢？”

……

一幢裝飾精美的花園別墅中。一對中年男女正在吵架。湊得更近一些，湊到窗戶上去看，映入眼簾的是年輕時候的蘇永民那英姿勃發的面容。

“嘉傑只是一個無辜的孩子，小孩子懂得什麽。他又沒做錯什麽，你不要每天總是板著個冷臉!”

“是，他只是一個無辜的孩子，小孩子什麽也不懂。可是我看見他那張臉就想起他親娘，我看了他生氣！這是咱們家的房子，他每天像在自己家一樣到處轉悠，我能不心煩嗎？”一個保養得很好的中年女子一臉怒容地說道。

“唉，說來說去，都是我媽不好。你是知道的，老人家愛孩子，經常要嘉傑和思安一起玩，喜歡留嘉傑住在這裏。你若不喜歡他時，下次我就跟我媽說，要她不要總留嘉傑在這裏過夜就是了……”

這對中年男女終於握手言和，房間裏重新回響起歡聲笑語。所以誰也沒有想到，這一幕幕竟會被輕手輕腳走下樓的小林嘉傑在無意間聽到。

……

“奶奶，您喝水。”小林嘉傑踮起腳尖，將一杯溫開水遞到蘇思安奶奶面前。

“乖。”蘇思安奶奶的笑容猶如綻開的菊花。

“奶奶，我要吃葵花籽！要剝好的那種！”小蘇思安指著桌子上的瓜子，大聲叫道。

“好，奶奶給你嗑瓜子。”蘇思安奶奶笑著說道，笑容無奈中帶著縱容。

“你們都是奶奶的乖孫子。”蘇思安奶奶一手拉著小林嘉傑，一手拉著小蘇思安，小蘇思安奮力想從她手中爭奪出來，剛剛拉出手，卻又被她扯住了袖子，“乖孫子們，來，到奶奶這裏來。不要走，要奶奶好好歡喜歡喜。”

……

某地農村。泥濘的小路上。已經長大了的林嘉傑拿著一張泛黃了的老照片，向當地村民詢問：“你們認得她嗎？”被問到的村民紛紛茫然地搖頭。

這般問了不知道有多少人，最後終於有個人一拍腦袋，恍然大悟般道：“我想起來了，她不就是張家的那個花嗎？是叫大花還是叫二花來著？”

林嘉傑不動聲色地給那人遞了煙，那人將煙夾在耳朵上，津津有味地向林嘉傑敘述當年的往事：“說起張家來，張家盡是苦命人啊。張家一共有三朵花，姊妹三個，卻沒有兄弟，花們的娘生孩子時候大出血死了，花們的爹游手好閑，後來摔斷了腿，再也不幹活了。當時很多知青上山下鄉，這個花不知道怎麽回事，就和其中一個知青好上了。後面……後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
林嘉傑掏出幾張百元大鈔，那人方目光閃閃爍爍地說道：“這個花喜歡的那個知青後來考上大學了，然後把這個花帶走了。當時村裏鬧得很大，有的說這個花沒名沒分跟著男人走，只怕沒什麽好下場，也有人說這個花從此以後是要交上好運了。後來好多年後，大概是十多年後吧，有次看見這個花打扮得很時髦，懷裏抱著一個白白凈凈的娃娃回來，問是不是那個知青的孩子，卻只是搖頭掉眼淚，什麽也不肯多說……”

……

清明時節。小雨淅淅瀝瀝。林嘉傑一個人撐著傘，在郊外的墓園裏走著。他走到一處墓碑前停下腳步，低身仔細拔掉墓碑前的野草。

“媽媽，我來看你了。”林嘉傑溫柔地看著墓碑上的字跡，輕聲說道，“這些年，他對我很好。但是你受過的委屈，我不會忘記。”

突然間手機刺耳的鈴聲劃破了寂靜。林嘉傑掏出手機，看到蘇思安的頭像在閃爍，眼睛裏流露出一絲厭惡，看了看母親的墓碑，深吸一口氣，才接通了電話。“什麽事？”他竭力用輕松愉快的聲音問道。

“小傑，我突然間想到一個好主意。我們合作開發一款虛擬現實的穿越游戲好不好？我出錢，你出技術，利潤大家平分如何？”蘇思安熱切的聲音沿著電話電波傳了過來。

“好啊。”林嘉傑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應道。

他順手將懷裏的百合花放到墓碑前，然後撐著傘，頭也不回地走向遠方。

……

蘇思安的生日。某座著名的帆船酒店。

“我的生活是很簡樸的，要知道今天可是我的生日！”蘇思安一臉委屈地說道。

林嘉傑對蘇思安的抱怨充耳不聞，他坐在那裏安靜地發呆。蘇思安喋喋不休地說了一通話，見無人理會，遂到旁邊用筆記本瀏覽新聞，林嘉傑擡頭時候偶然看到紅色一閃。他好奇地湊過去看，正好看到趙明珠一襲紅裙，儀態萬千地應付顯得過於熱情的媒體。

“很漂亮。”林嘉傑說。

……

無邊的黑暗消失了。趙明珠發現自己站在一座大禮堂的門口。林嘉傑站在她對面，正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。

“我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對你一見鐘情的，只不過因為我發現蘇思安對你的好感，所以一直刻意隱忍而已。我發誓我不想把你卷進這件事情當中。若你不肯相信的話，你同我結合好了。已結合的哨兵向導之間沒有秘密，你將會知道，我對你有多麽忠誠。”林嘉傑說道。他如同一個真正的騎士那樣單膝跪下，向趙明珠行吻手禮。

“忠誠不忠誠，又能如何呢？你太覆雜了，我只想簡單些。”趙明珠猛然將自己的手抽回，林嘉傑撲了一個空。

“你鋪墊了這麽多，不就是想讓我支持你嗎？我能猜到你的一些過往，也承認，你的確受了委屈了。可是像你這樣處心積慮地報覆，在我看來純粹是浪費時間，浪費你自身的天賦，不值得。所以，我是不會支持你的。”趙明珠說道。

“你一向是一個善始善終的人。你想過沒有，你這樣拒絕一個黑暗哨兵，周圍的人會對你多麽失望？”林嘉傑有些惱火，問道。

“所謂的黑暗哨兵，只是在末世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中才有作用的。如果怪獸不覆存在的話，其實世界上根本不需要哨兵和向導，也更不需要所謂的黑暗哨兵，對不對？這樣的話，我們就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和平領域，譬如文化藝術、科技創新，對不對？”趙明珠說道。

“你的想法太過理想化。事實是，這些怪獸源源不斷而來。人類依靠哨兵和向導，才能堪堪和仍然處於進化當中的怪獸打成平手……”林嘉傑道。

“是嗎？為什麽我聽說的消息不是這樣的呢？據我所知，其實軍方已經擁有消滅這些怪獸的實力了。不是嗎？”趙明珠反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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